番外-《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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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娴笑看着他,故作不解:“你为什么总是说我耍你?”

    “因为你总是耍我,从一开始就耍弄我。”梁敞盯着她,不悦地说。

    苏娴笑,用湿漉漉的手指头去戳他的额头。

    梁敞没躲,嘴里却说:“别用你洗碗的手来戳我。”

    苏娴浅笑不语,低下头,继续洗碗。

    “为什么要你来洗碗?”梁敞站在她身边,忍不住抱怨。

    “因为还没雇伙计。”苏娴笑着回答。

    “你那两个妹妹怎么不帮你洗?”

    “因为今天是她们生日。”苏娴笑答。

    梁敞哼了一声,盯着她浸泡在碱水的手,犹豫了半天,勉为其难地说:

    “我帮你洗。”

    “你还是省省吧。”她还怕他洗不干净。

    梁敞立刻不坚持了,盯着她的头梢,闷了半天,像是确认似的,小声又问了一遍:“你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好。”苏娴爽快地答应了。

    梁敞放了心,开始盘算,明天要让工匠准备图纸,文王府也该翻修一下了。

    ……

    苏妙正在屋子里和回香、魏贞说话,回香搂着打瞌睡的苏小味,轻轻地拍着,就在这时,回味突然探进头,远远地冲苏妙招了招手。

    苏妙一愣。

    回香知道回味是叫苏妙过去,便对她说:

    “你去吧。”

    苏妙应了一声,满腹狐疑地出了门,刚走出门,就被回味握住手,苏妙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就被他拉到庭院里。

    苏妙正想张嘴问,却被前方桃花树下小圆桌上放着的一个奶油蛋糕呛了一下,堵在喉咙里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她站在蛋糕前,直直地盯着裱在上面的奶油花,然后回头,望向回味的眼神里充满了佩服:“能做出这个,你也是个人才!”

    回味笑,用火折子点燃了插在蛋糕上雕刻有“廿七”字样的蜡烛,苏妙直勾勾地盯着数字蜡烛,居然不是二十七根细蜡烛,而是雕成汉字的蜡烛,她忍不住对回味说:

    “原来你的想法这么新潮!”

    回味不答,示意她吹蜡烛。

    “今天是我和婵儿的生日,不是应该我和她一块吹蜡烛么?”苏妙说。

    “她关我什么事?快吹!”回味催促。

    苏妙一边想苏婵在听到这话后一定会大大地翻个白眼,一边鼓起腮帮子将蜡烛吹灭,然后就被回味从后边搂住,他在她耳边轻声念了句“生日快乐”,然后将一根梅花珠钗轻柔地插进她盘起来的髻。

    今天的一桌子菜都是回味做的,苏妙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还有蛋糕吃,还有礼物拿。她弯着眉眼,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弯腰,在奶油蛋糕上咬了一口,转过头,双眼亮闪闪地对他说:

    “好甜!”

    回味望着她亮闪闪的眼,亮闪闪的笑容,以及在月光下因为细腻的奶油变得亮闪闪的嘴唇,心一动,勾住她的腰身,嘴唇贴了下去,贴在她的唇上,然后笑着说了句:

    “确实很甜!”

    苏妙哈哈笑,在他的脸皮上掐了一把:“脸皮越来越厚了!”

    “近朱者赤!”回味扬眉,略得意地对她说。

    “我矜持得很,你可不要把我归到你那一类。”

    “我又没说是你带的,你自己承认了?”

    “还说不是厚脸皮,都学会抬杠了!”苏妙扁着嘴唇说。

    回味一脸谦逊:“都是你教的好。”

    苏妙用研究的眼神瞅着他:“莫非是让你沉默寡言的那道魔法被你儿子给吸走了,所以你开始解放天性了?”

    风吹来,吹落几片花瓣掉在苏妙的头上,回味将花瓣从她的上拿去,反驳说:

    “我儿子那不是沉默寡言,那叫惜字如金,不是谁都能跟他说得上话,得是他愿意的对象他才会说,这叫‘贵气’。”

    苏妙呵呵干笑了两声,贵气你个大头鬼,你说的那是王子病,得治!

    一想到这个她就郁闷:“你说苏小味明明长了一张和我一样的脸,为什么性子一点都不像我?”

    “像我有什么不好?”回味嘴上说,心想他儿子要是跟苏妙似的整天笑眯眯爱蹦哒,动不动就哈哈哈哈哈哈,准会被当成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少说话好。

    苏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那儿咕哝:

    “为什么一点都不像我呢?”

    “要不,再生一个?生一个长得像我性子随你的?”回味含笑建议,“反正湍儿总念叨说他想要个妹妹。”

    苏妙歪头,盯着回味的脸,陷入思考,一个长着回味的脸性子却随她爱蹦哒的小姑娘……因为违和感太过强烈,苏妙的脑袋出现了空白,她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

    “等生出来你就知道了。”仿佛明白她的心中所想,回味笑着说。

    苏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以及充满了委屈的控诉:

    “啊!你们居然背着我吃独食!”

    二人回头,苏小味揉着朦胧的睡眼,大步走过来,气鼓鼓地说。

    “你不是说你不爱吃甜的吗,这是甜的。”苏妙理直气壮地道。

    苏小味依旧气鼓鼓的,抓着他爹的裤腿,生气地看着苏妙。

    回味把他抱起来,笑着解释:

    “看你睡了爹就没叫你,爹本来打算给你留一块,等你醒了再吃。”

    苏小味直勾勾地看着他,那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和娘单独呆着,所以才让奶奶哄我睡觉的。”

    回味眼眸微闪,有点尴尬,笑笑,切蛋糕给他吃,企图蒙混过去。

    苏小味满意地大口吃蛋糕,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来一个透明的网袋,很有气势地递给苏妙:

    “娘,送你!”

    苏妙一愣,接过来看,现网袋里是一只闪着绿光的小虫,像灯笼似的,在黑夜下一闪一闪的亮,居然是一只萤火虫。

    苏妙惊喜万分:“这个时候亏你能找到萤火虫,从哪儿抓来的?”

    “爹爹带我去山上抓的。”苏小味得意洋洋地说,“然后爹爹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幸好我找到了。”

    苏妙想象着回味带儿子上山抓萤火虫却迷了路,抓耳挠腮之际被他儿子给领下山的窘迫,差点笑喷。

    回味一阵尴尬,在苏小味的脑袋瓜上轻拍一下,那意思,说好这事不跟你娘说的。

    苏小味一愣,看着他,啊呀,我给忘了!

    苏妙搂过苏小味,在他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笑道:“谢谢儿子!”

    苏小味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嫌弃地说:“你不要总是亲我啦!”

    苏妙弯着眉眼,望着网袋里的萤火虫,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和回味在丰州时去水上看萤火虫的情景,她不由得望向回味,回味正抱着苏小味看着她微微笑。

    “娘,我要妹妹!”吞下最后一口蛋糕的苏小味突然想起了他的愿望,一本正经地对苏妙说,“娘,你生个妹妹给我玩!”

    苏妙心想妹妹又不是拿来玩的,在苏小味的圆脸上捏了一把,笑说:

    “好啊,给你生个妹妹,然后你给她换尿布哄她睡觉。”

    苏小味歪头想了想,在换尿布、哄睡觉的工作和妹妹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伟大地选择了妹妹,他用力点头,说:

    “好!”

    回味笑出声,用手揉了揉他的头。

    苏妙笑笑,将头靠在回味的肩膀上,吃着切好的蛋糕,望向夜空中的月亮。

    回味让她靠着,一手抱着苏小味,噙着笑,与她一同望着今夜明媚的月色,皎洁,雪亮。

    ……

    远处,三楼的廊子下,苏婵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羡慕?”坐在她身旁的梁敖含笑问。

    “啊?”苏婵收回目光,一脸嫌弃。

    梁敖便不再说话,低头拉了拉裹在梁澈身上的披风,将他盖的更严些。

    苏婵望着他小心轻微的动作,她刚才路过,看见他一个人抱着睡熟了的梁澈坐在这里,就跟着坐下了,她可不放心他一个人带着她的小外甥。

    梁敖简单解释说是梁敞把孩子交给他带一会儿,梁敖就陪着梁澈玩,玩累了梁澈就睡着了。

    苏婵想,梁敞八成是去糊弄她大姐,让她大姐跟他搬文王府去住。

    撇了撇嘴,不过她没说什么,专注地喝小竹筒里的米浆。

    “喜欢吗?”梁敖望着她的靴筒,笑问。

    苏婵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的靴筒里插了一把镶嵌了五颜六色宝石的匕,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将匕抽出来,去了刀鞘,寒光闪闪的刀刃,锋利冰冷,削铁如泥,吹毛可断。

    “是把好刀,就是宝石镶的太多,容易被抢。”苏婵说。

    “路上缺钱了,抠下来一块就可以当钱花。”梁敖笑着说。

    苏婵没想到还有这种用途,愣了一下,短暂地乐了。

    “你写的游记我看了。”梁敖说。

    苏婵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早年出去纯粹是穷游,没钱了就打零工赚路费,或者抓抓在悬赏榜的小偷强盗什么的,后来经历多了,机缘巧合认识了书商,于是走上了写游记的不归路。她的游记完全就是路线图、美食图、风土人情图以及自助旅行小窍门,根本就是一本旅游攻略,一点文学底蕴都没有,不过质朴却成了卖点,供不应求。

    苏娴说,像苏婵这种上课就知道睡觉的人也能出书,这个国家的文坛要完蛋了。

    苏婵也这么觉得,所以这钱她赚的有些心虚,没想到梁敖居然看了,咕嘟咕嘟喝着米浆,她有点小尴尬。

    说起来,这些年她和梁敖也就见过三四次,在旅行中来到作为中转的梁都,偶尔会和他见一面。起初是碰上的,然后他负担了她在梁都的吃住,因为他家确实舒服,所以后来再路过梁都时,她会去瞧他一眼。

    她觉得她每次去看他,梁敖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她也以为是错觉,可感觉上就是这么奇怪。

    苏婵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梁敖下定义,两个人的交点是那场阴谋阳谋莫名其妙的婚约,他不是家人,不是朋友,大概就是认识,连熟悉都算不上,因为苏婵完全看不透他,她一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婵并不讨厌梁敖,她和他待在一起感觉很平静,他可以长时间不说话,她也就不用说废话或者听废话,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别看着她。

    每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时,她就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是僵硬的,连心跳都不对劲了,浑身毛,胸闷气短,那感觉十分别扭,简直和心脏病作没有两样,就比如说现在。

    “你别总是盯着我看又不说话。”苏婵皱着眉,不悦地道。

    梁敖笑笑,收回了目光。

    “挺有趣的。”梁敖说,这个时候他的脑袋里想了很多,尽管在许多东西闪过之后他的脑袋其实是一片空白的。

    “啊?”苏婵莫名其妙,下意识以为他是在嘲笑她的不悦。

    “旅行,挺有趣的。”他说。

    苏婵一愣,沉默下来。

    “接下来还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出?”梁敖轻声问。

    “铜山,下月出。”苏婵回答。

    “真巧,皇上派我下个月去巡查铜山大坝,一块去吧?”他说,语有点快,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的心跳度,短短的一句话,他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尽管表面上,他含着淡淡的微笑,他望着她。

    苏婵微怔,看了他一眼,一瞬间脑海涌出了许多东西,可当她反应过来时,大脑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继续喝米浆,漫不经心地说:

    “无所谓,只要你和我走的是一条路。”

    梁敖闻言,笑笑,没再说话。

    苏婵喝着米浆仰头望天,总觉得今晚的月亮过于明亮,看上去有点古怪,好像藏了什么阴谋似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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