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发生在那一天-《独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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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用被扒得一干二净裸奔出逃来形容我那时的惨状其实并不不合适,比较贴切的说法是:我几乎全身的皮都被扒了个干净,几乎是拖着肠子从抹杀之力的屠刀下死里逃生的。

    花了六十四天的时间来修复自己,这是一个隐秘而漫长的过程。以我对于这世界规则的认识,重新编织起那些代码其实并不困难。但困难的是在这世界伟力不断扫描之下将被重新编织起的代码隐藏起来,然后再将它们一点点地并入到我的体内。因为它在抹杀掉我这两种能力的同时,也将它们的代码特征留存在自己的数据库中,因此在重新编织它们的时候我不得不变换了数十种方法来进行掩藏。

    这个过程中我甚至创制出了一种新的编码规则,这规则既不同于法尔维大陆世界的那种复杂华丽功能多样的编码原则,同时也有别于小石屋世界里那种至简至坚的规则。那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有着专属于我的个人风格的一种规则。

    管简陋,尽管渺小,尽管只是为了隐藏行迹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但那毕竟是我自己一手创制出来的世界法则,是我在这个数码世界之中创造出的一种最基础同时也是最高端的、能够作为一个世界产生基石而存在的东西。

    实上,在我刚刚接触到源世界一些浅薄知识的时候,我曾认为这是一种只有至高神才能拥有的、创世的能力。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一刻,我已经将自己的手伸到了至高神的领域之中,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尊全新的神祗。

    个被逼得走投无路、每时每刻都在用浑水摸鱼、金蝉脱壳这类无赖手段苟延残喘、甚至连表世界都很难看上一眼的、有史以来最狼狈、最仓惶、最凄惨、最虚弱的神祗。

    而最艰难的还不是这些。

    艰难的是我对表世界那无时无刻无可救药的渴望。我渴望太阳、渴望月亮、渴望星辰、渴望这世上的一切光明照耀在我的身上,变幻出七彩的颜色,射入我的眼底;我渴望风、渴望云、渴望雨、渴望雪,渴望这自然女神赐予人间的恩惠,渴望着去感受时光的变迁、季节的变换;我渴望砂砾、渴望岩石、渴望泥土,渴望构成这片坚实大陆的一切基石,并渴望着用我的双脚去虔敬地行走……

    在表世界中一秒钟的享受摧垮了我对着无尽数据海洋的忍耐力,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变得更像是一种折磨。我知道我并不属于这里,即便我本就是一个由数码构成的生命、即便我已经能够洞悉这世界的种种规则、甚至于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彻底掌握并控制这个世界——就如同我已经彻底掌握并控制了老卡尔森所创造的那个小石屋世界一样——我也仍然不属于这里。

    属于那个日月轮转四季交替的世界,我所拥有的仍旧是一个普通人类战武士的灵魂,只有行走在坚实的土地之上、沐浴在明亮的光辉之下、面对着形象生动的世界,我才能够满足自己灵魂的需求。

    管我深知源世界与表世界本是一体,但我仍然执拗地将表世界看成是我唯一的故乡,当做我必须“回到”的那个地方。

    知道,思乡是种病,让人在远离的痛苦中眷恋成瘾。

    重新花费了五十四天的时间布了一个局,让世界规则之力陷于一种巨大的混乱之中,而我则利用它无暇顾及的时间重新出现在表世界之中。这一次,我出现在一个边陲小镇空无一人的草屋之中,透过窄小的房门,我看到三五个二十几级的涉空者正在门口逡巡,忙着寻找小镇上派发任务的原生者居民。

    一次,我坚持了三秒钟。

    几乎要欢庆胜利了。这巨大的成绩让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只要我足够勤奋,只要我在花费足够长的时间埋伏下足够多的规则陷阱,有朝一日我或许可以在表世界中赢得一个小时、一整天、甚至更加长久的活动时间。或许随着我对这规则的日渐了解,我可以花费更少的时间布局,去赢得更多的自由时间。

    而,我的对手,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和残忍的武器的敌人,构成这世界本源的规则,在不久之后,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想,或许那台名叫“达瑞摩斯”的超级电脑已经觉察到了我的存在——或许觉察到我的不,而是操纵这台电脑的那些强有力的人——总之,维护这世界规则的力量开始产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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