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最后的礼物-《独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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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那是老卡尔森的那间小屋,在他消失之前最后送给我的一件礼物,在最危急的关头保护我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真的起作用了。

    是的,在之前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虚无的力量出现、它要抹杀我、黑暗阴影出现,它包裹住了我、最后我来到了这间小屋之中,那看起来是个很长很复杂的过程,可是请听我注释,这一切发生的远比你想象的要短得多,它以至是在你所永远都无法分割的、小于这个世界上能够测算得到最小的时间单位之内完成的,这时间短得以至也许超出了你所能理解的范畴。

    我仔细看了看这件屋子:六面被砖石封得密不透光的墙壁,不知从何而来的明亮而温和的光源,中央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篝火旁还有一把来自于随时要塞指挥官“黑爵士”阿瑟.登戈特座下的椅子。

    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地方了。但当这一切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才发觉,原来我好像从来就未曾离开过一样,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就好像那个蓝皮肤长牙齿的老家伙随时都会从那把椅子后面绕出来,用他的法杖重重敲打我的脑袋似的。

    他当然不在那里,可我却总忍不住会那么去想……

    我坐在了椅子上,面对篝火,开始思考我现在的处境:

    毫无疑问,这是我最后的一个避难所,我想它刚刚已经成功抵御住了那道可怕力量的搜索——不,不可能是“抵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御住“存在”的对立面。这世上大概有东西能够抵御住最强大的压迫和解离,但有什么能够抵御住“无”呢。

    所以它更有可能是欺瞒住了那股力量,让它以为自己成功将我消除了。

    我记得在我面对那股力量的一霎时我还从中感遭到了一种搜索的能力,似乎它能够通过我分发出的消息来自动寻找我的存在。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点,只需我一出现,它就会在瞬息之间再次向我扑来。

    而现在这股力量并没有追随到这里,那么我相信这大概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之中了。那股力量完全不能发觉这间小屋的存在,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是安全的。而只需我踏出这里,那股力量就会再次找上我,将我抹杀,除非……

    ……除非我拥有了能够对抗它的力量,至少是能够在它面前逃遁的力量。想到这里我自嘲地一笑:这怎么可能呢?

    我再次进入源世界中,用另外一种方法来重新审视这间小屋。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属于这件小屋的源世界虽然依然浩瀚广大,但却不再是如法尔维大陆那般大得一望无际——当然你要知道,我说它不再是一望无际,这并不意味着我看见了它的边缘。现实上在源世界里你很难用“边际”来描述大小,因为所有的数据都是从无故中来,向无尽中去,只需世界不曾关闭,就永远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我所谓的“大小”,是这数据所描述出的这世界的面貌,这应该是身处源世界中的一种敏锐的感觉。

    在往来翻腾的数据海洋之中,有一个区域是诡异而又危险的。它隐藏于这个世界的其他数据之后,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倘若不是它周围的几个发送和收回的不明其意的字段暴露了它,你恐怕很难会发觉它的存在。而且,它总是不停地在改变自己的容貌,一会儿伪装成描绘外形与光泽的字段,一会儿又打扮成描述一些简单基本规则的字段,以至有时候会变成一段看起来毫无意义错漏百出的字段,

    我很好奇那谜一般的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一些什么,所以试图努力地游动过去,想要撩开这层层数据的迷雾一探究竟。但我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它的警惕:刹那间,许多与之类似的数据忽然蜂拥而起,让我难辨真假。这些类似的数据在我面前丢下了许多虚假的躯壳,那数量多得让我眼花缭乱。同时,另外一些数据开始在剧烈的搅动、翻卷,并且开始用一些大而不当的复杂到顶点的方法去描述一些本来用很精简的字符就能够描述清楚的规则。它们的异动把这个微小的源世界搅得一团糟,其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我身处其间,以至难辨东西,直到打消了靠近那个谜样区域的念头、远远地离开之后,这世界才重新变得正常起来。

    在那之后,我又连续几次地向那股谜团靠近,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由于刚刚来到这个全新的、枯燥的小世界之中,我不可避免地有些苦闷的急躁,这在我向那团迷雾发起挑战的时候显露无疑。我将自己身为一个战武士战斗的习惯带进了这场截然不同的战斗,向着未知之谜发起了勇敢、坚韧、不屈不挠却又同样十分愚蠢的攻击:

    在这个由全新的规则所谱就的世界里,我在源世界中洞察、分析和理解的能力被大大削弱,而那些新的规则又是如此的坚固缜密牢不可破,让我没办法看出一丝破绽。即便如此,我仍然一次次地将自己扔进到那片涛飞云走流转不息的数据海洋之中,就像个不会游泳的孩子一样努力挣扎着想要向目标靠近。

    那被隐藏在世界规则之后的巨大谜团在无穷无尽的数码乱流之中时隐时现,既像是在对我发出召唤,又像是在对我挑衅嘲讽。它用最高深的智慧和最宏大的力量在这里跟我玩起了一个最简单最幼稚的捉迷藏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我本该放弃的。如果是在法尔维大陆上,如果我还是那个普通的冒险者战武士,在这样一个徒劳无功、没有终点、且没有任何报答的游戏面前,我恐怕早就放弃了。然而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我完全没有选择——除非我愿意退出源世界,退回到那间隔不足二十尺见方的小屋中去,面对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篝火和六面密不透光的墙壁等待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的死亡和腐朽,而我觉得现实上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因为苦闷而陷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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