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楚国传统-《凰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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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就连她回到楚宫,想要好好睡上一觉,然后想想这一切该如何是好,都会遇到“围宫弑君”这等史上骇人听闻之事……

    卧榻之侧,睡有猛虎。

    直至此时此刻,她才猛然惊觉。

    而她,彻彻底底的。

    一刻不得安枕。

    这一瞬间,“天家无父子无夫妻”,几个字在她脑海里剧烈碰撞,叫嚣,让她无比愤怒。

    司琴和司画见了他横冲直撞的模样,跌跌撞撞再度扑向他,抱住他的腿,拼命朝殿外还想呼救大喊:“你们!你们都过来啊!”

    话落,司琴就被若敖子琰当先一脚踹中了胸口,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司画也扑上来,却终是力有不及。

    阿信他们想要奋力反抗,可是一动手就有杨蔚发出爆喝:“不想要她们的命就试试!”旦见他身后有一排弓箭手持弓对准了整个大敞的内殿。

    惊吓中,跌坐在床,还来不及反应这一切的芈凰,瞬间就被男人拽住手腕,若敖子琰那张满布血色,不!满脸戾气的容颜瞬间映入她的眼中。

    电光火石间,芈凰立即出声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

    若敖子琰那张包裹在头盔下的俊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冷冷反问道。

    也不知道他这样站在她的床边看了她多久。

    想到这里,她心底就生起巨大的危机,平定了内乱还不够,她还没有牢牢掌握这楚宫内外的所有军政大权,没有清除这宫中的所有潜在危机,楚王留给她的政治遗产别说继承了,他遗还留了一大屁股债给她擦。

    “是家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试图转移刚才不愉快的话题的芈凰,甚至刻意地忽略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连司琴,司画她们频频向她示警,她也一眼都没有顾的上去看她们,只是拉着他轻声道:“不过既然回来了,我去叫司琴她们起来帮你更衣沐浴。”

    然后以眼神示意司琴她们起来。

    可是以若敖子琰的身手,身为虎贲都尉的若敖越椒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她们二个柔弱的女子?哪里起的来身,胸口只怕已经断了一两根胁骨。

    “是,殿下。”

    但司琴还是抚着胸口,咬牙拉住司画,努力爬起来,“司画,我们起来!去为驸马烧些热水,淋了雨若不当心,会着凉的……”

    “嗯……”

    司画抓着司琴的手,银牙暗咬。

    二女擦掉嘴边的血色,扶着倒地的桌椅,用力爬起来。

    “不用!”

    一双满是伤口的大手,横腰拦住借机想要起身离开的芈凰。

    然后芈凰惊见他弯腰拾起地上一卷散落的竹简——《楚杌》……站直,同时随手解开身上滴嗒嗒还落着冷雨的蓑帽扔在地上,顿时,他脚下积起一片冰冷的小水滩。

    他持卷清声念道:“霄敖六年,卒,子熊眴立,是为蚡冒。蚡冒十年卒。蚡冒弟熊通弑蚡冒子而立,是为武王……文王十三年,卒,子熊囏立,是为庄敖。庄敖五年,欲杀其弟熊恽,恽奔随,与随袭弑庄敖代立,是为成王……成王四十六年,冬十月,商臣以宫兵围成王。成王请食熊蹯而死,商臣不听。丁未,成王自绞杀。商臣代立,是为穆王。”

    若敖子琰的声音明明不急不徐,甚至不瘟不火,可却像是一记重拳击中她的心房,震的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起身下床的芈凰。

    不知不觉中停住了所有动作,手心捏紧。

    念到这里,握着《楚杌》的若敖子琰看向她,发出一声冷笑:“子杀父,弟杀兄,叔杀侄……至亲之人刀剑相加……”

    “我楚国还真是有一个轼亲的好传统!”

    男人执卷的手,青筋毕现。

    他想想,又纠正了一遍刚刚的用词:“不对,是你芈室,真是有一个好传统!”

    若敖子琰将麻线串成的竹简“哐”的一声摔到了她的脚边,砸中了她赤裸及地的脚背,顿时通红一片。

    可是她顾不得吃痛,只是快速地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史册,抓起《楚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楚王寝殿中那唯一的博山书架前,力图将这卷史册插进那成百上千册的竹简之中,再也看不到它,背着身子将一切复原完毕的芈凰回身说道:“历史只是历史罢了,与我们无关。”

    “与我们无关吗?”

    若敖子琰一笑,走向书架边正双手拢着亵衣瑟瑟发抖的女子,猛地一把将她压在书架上。

    昏暗而陌生的寝殿。

    书山抖动。

    悬挂于顶的青铜连枝宫灯,随着这震动发出更加大的“吱嘎”摇晃的剧烈声响。

    绳索磨擦横梁,尘埃纷扬,呛的人鼻头吸气,眼眶暗红,就连青铜香炉里漂浮着馥郁的浓香,也驱不散这呛人的灰尘。

    此时,昏昏沉沉的灯火重影,照亮二更天后昏暗如浓墨的寝殿一角,还有压在女子身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沉沉暗影。

    书架边上,随着男人的到来,原本温暖的亵衣也不再温暖,冰凉的雨水混合在织锦中,湿漉漉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冰冷的青铜战甲透过湿衣渐渐冷的她四肢冰冻。

    二人四目相撞。

    芈凰极力地按耐住性子,看着他,不露声色。

    若敖子琰却漫不经心地拨开芈凰那凌乱的黑发,挑起她尖尖的下颌,从上至下仔细端详着。

    指尖,一点点轻划着她的英眉,她的曼目,还有这张曾经那么喜欢的容颜,英气逼人的五官,能逼的这大楚甚至这天下很多男人低头认输,可是她却有一双倔强固执不肯求饶,不肯对他说实话的樱红唇瓣……

    若敖子琰想到这里。

    狠狠撅住。

    噬骨锥心一般疯狂一吻。

    “嗯……嗯……”

    让她感同身受这一刻他深埋在胸腔内的愤怒与疼痛,直到两人呼吸难以为继,才松了松那纤细柔韧有力的腰肢,贴着她敏感的耳际低头问道:“可是有一天我们的故事也会写进这历史不是吗?”

    “你说结局会怎样?”

    闻言,芈凰双手交叉在身后,五指暗暗微张,扣着身后高高的书架,撇过头道:“这个结局,你想写成怎样就怎样!”

    “你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不是吗?”

    芈凰的目光落在殿外的持弓威胁于她的士卒,暗自牵起被他吻的微微红肿的唇瓣一角:“只是不知道就算写的再完美的结局,又有多少人相信那个结局……”

    站在殿外拿着剑的杨蔚接触到这一瞥,容颜一晒,撇过脑袋,避免二人视线相遇,然后示意全体士卒向后退避一丈距离。

    “哒-哒-哒……”

    整齐的军卒步伐声在幽暗的殿外响起,引得若敖子琰和司琴她们同时一回头,司琴她们的眼神里是流露出最后的绝望,而若敖子琰的脸色则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猛地将她揪起,逼视道:“你以为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北城门下,鬻拳当着全大楚人的面大闹了一场,夫妻二人各怀心事分道离去,可是都城内的街道布满各种巡逻的府兵,甚至监视的暗哨……回到家中,那几乎沦为废墟的楚忠堂还有父亲的尸骨未寒。

    一瞬间,触目惊心。

    天塌地陷。

    再想到突然冒出来的鬻拳,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他们兵谏之后极力粉饰的太平,揭露了他们的真实。

    那一刻,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布置的杀局,把他骗进都城,然后借着鬻拳的口对若敖氏施行口诛笔伐,遭受世人的抨击和指责,再杀了他。

    一切都将化为芈室对若敖氏正义的讨伐。

    多么可笑的正义?

    不过都是权位的争夺!

    面对用这样仇恨的目光瞪着自己的若敖子琰,芈凰说道:“那你想说全是因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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