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造物-《勾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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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云盈盈施礼,声音宛转动听,轻轻说着:“小女子生前名唤佛奴,本家姓孟,曾经是明末的宫人,李闯王入京之后,宫娥嫔妃们纷纷出逃,都跑散了。我是由一位老太监带着乔装改扮出了京,后来跟随福王南渡。福王派人教习我歌舞,很受器重,当时我就借歌舞规劝福王勤政爱民,不要一味享乐,他就不喜欢我了,渐渐疏远。后来金陵陷落,我再一次出逃到了宜昌,卖身花街柳巷,勉强度日,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木郎的前世。”

      我大吃一惊,随口说:“木淳原来你前世是拉皮条的。”

      木淳勃然大怒:“胡说八道,继续听,你才是拉皮条的。你要不听就走!”

      我摆摆手不跟他计较,继续听。

      绣云当时日子还真苦,白天吹拉弹唱的练习,晚上还得卖艺卖身。

      我听了听,觉得那时候的道德观和现在真不一样,就算接客卖身,绣云说起那段日子,也没什么羞臊和良心谴责的,口气很平静,就像在说平常的生活。

      绣云本是出身官宦之家,时局变迁才落到这个地步,那也是一肚子诗词歌赋,收拾收拾不次于当时的秦淮八艳。除了弹曲,她最善作诗,爱好书法,没事的时候就写。当时她有一个恩客,就是木淳的前世,巧合的是他那时候也姓木。这人是个书生,时局不好,没考取功名,仗着家里有钱沉迷在花街柳巷之中,由此结识了绣云。

      两人因诗词结缘,一见钟情,木书生花了很多钱把她赎出来,两人过上了小日子。因为这个事,木书生和家里闹翻了,被老爹赶出去。木书生和绣云搬到别处,在扬州那里开了一家小小的酒肆,绣云大家闺秀出身,风里雨里站在门口给糙汉沽酒,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好在两人非常恩爱,小日子倒也逍遥,一直到了那一天,清兵入城,扬州十日。

      转眼数百年过去,昔日书生已转世成人,而绣云惨死在一棵梨花树下,肉身已腐却魂魄不灭。懵懵懂懂中,绣云一缕魂魄被高人所收,一直传到妙破手里。

      我听到这里,越听越不对劲:“等等,我有件事怎么不太明白呢?”

      绣云盈盈浅笑:“请讲。”

      “你们几百年前就认识,对吧?”我说。

      木淳和绣云点点头。

      我说:“这就奇了,我和木淳去对付妙破,完全是偶然的事件,怎么就这么巧合,木淳就能碰到绣云姑娘的魂魄?也太巧了吧。”

      木淳笑:“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能找到这个木匣吗?前世中绣云和我曾约定三生,她给我写了一个字帖,上面是‘月圆月缺待木郎’,懂什么意思吗,不管以后星河如何变化,江山如何易手,不管怎么变,我们两人始终要在一起的。这就叫宿世情缘。我当时搜索妙破的房子,听到有浅浅的女人声,说了两个字‘木郎’。就这么两个字,我前世的记忆全都复苏了,然后找到了装着绣云魂魄的木匣。”

      我默不作声,实在说不出话来,这也未免太巧合了,难道真有缘分一说?

      木淳道:“王慈你想想,假如说咱俩当时如果一念之间调换了搜索的顺序,你搜这间屋我搜那间屋,那我就完全错过了绣云。”

      我没说话,心里盘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绣云会不会喊我“王郎”呢。

      这玩意没法说,谁知道呢,或许真有前世宿缘吧。我咳嗽一声,给木淳做个眼色,示意他出去说话。

      绣云已经察觉,这女人很聪明也很通晓人情,装着没看见,笑盈盈往酒杯里倒酒。

      木淳不乐意了:“你有话就在这说。以后我和绣云就是形影不离了,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这辈子我们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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