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收服:赵樽之德-《御宠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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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庸关。

    秋已深,一片荒凉色。漫天卷起的黄沙压沉了天际。兀良汗撤离,高悬城墙上的晋军纛旗,迎风“扑扑”直响。

    有风声,却无人声。整个居庸关城池,死寂一片。若不是城门还未洗尽的鲜血,几乎看不出来,就在不久前这里才发生过两军将士生与死的较量。

    赵樽带着夏初七骑马到达时,天已擦黑。

    二人还未入城,便见到站立在城门外不远的一人一骑。他身着兀良汗的将校甲胄,瘦削的身形挺拔、坚毅,稳重得如同像那城墙的夯土,似乎已然站了一千年之久,在风中定成了一尊雕像。

    城墙上,城门处到处都是晋军哨兵。

    他一个兀良汗人立在那里,便显得有些突兀,画风也极为不搭。但几名晋军士兵只偶尔瞅他一眼,却无人上前过问。

    因为他在这里等,是丙一同意的。

    也因为,他要等的人是赵樽。

    兀良汗大军都撤退了,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

    赵樽远远睨着他,放缓马度,慢慢踱了过去,一直停在离他三尺左右,方才停下。昏暗的光线中,二人对视,片刻之后,如风先开口。

    “殿下……可还安康?”

    他话里的后面几个字,略有迟疑。

    “他没事。”赵樽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幽深的眸凝视着如风,目光却似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望向他身后厚实的城墙上刀砍枪戳的斑驳痕迹。

    “本王还有要事待办,有话直说。”

    如风身子微僵,怔了怔,瞄向他身前的夏初七,眉头一蹙,似是有些犹豫,“殿下,我此番留下来,确是有事告之。”

    他的眼神儿表达得很明白,接下来说的内容,不想让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听见,包括夏初七都不能。

    唇一弯,夏初七笑了。

    “如风大哥啥时候对我这么见外了?”

    对她的调侃,如风略有窘意,低头拱手告罪。

    “望王妃海涵,实有不得已。”

    “呵”一声,夏初七飞他一眼,懂事儿的跳下马,拍了拍大鸟的背,严肃脸看赵樽,“北平那边儿一直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你且快着些。”

    知她担心女儿和北平城里的人了,赵樽点点头,侧眸瞥向不远处静静而立的甲一,吩咐道,“带王妃入城休息片刻,你先去营中点兵,准备出发北平,我稍后到。”

    “是!殿下。”

    甲一默然垂首领命。

    退下时,他似乎不经意抬头,看了如风一眼。

    如风的目光,也不偏不倚的看着他。

    可,二人的目光仅在空中交集一瞬,便各自岔开,没有人一句话的交流,脸上也没有半分不妥的情绪。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曾经歃血为盟的兄弟之情,到底还是生分了。甚至……结束了。

    “丙一胆很大,敢留下你。”看夏初七与甲一身影入了城门,赵樽才回过头来,冷冷看向如风,“说罢,到底何事?”

    如风微阖的眼神从甲一与夏初七的背影上收回,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即便在这样的光线下,也可见憔悴与疲惫,那头顶红缨在风中摆动着,比他的声音更为苍凉。

    “是我请求丙一的,殿下勿要责罚他。”

    看赵樽不动声色,他微微垂目,似是难以启齿。

    “有件事殿下恐怕不知,大汗他……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赵樽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深邃了几分,却未插言。如风撩他一眼,继续道:“两年前在京师浦口码头,他中毒落江,伤及内腑,虽终年服药,却一直余毒未清,无法康愈,尤其大汗性子倔,常常不听属下之言,拒绝吃药……前些日子,大夫说,再这般拖下去,恐怕活不过三年。”

    三年……

    赵樽浅浅牵唇,“他的死与活,与我何干?”

    对他冷漠的话,如风并不意外。

    到底以前是他的主子,赵樽性子如何,如风还是了解的,典型的外冷内热,侠义心肠。而且他眼下说这些事,原本也没有想过要赵樽有什么表态。他要说,想说,只是憋得太久,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可以倾诉。

    “殿下明鉴,一个阳寿不久的人,对天下不会有太大的野心。他派兵驻扎居庸关外,本意也非与你为难。若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受点要挟,便撤兵居庸关……”

    轻哼一声,赵樽但笑不语。

    如风瞄一眼,便知他的意思。

    谁都知道东方青玄是受了赵樽要挟才撤兵的。

    而且,既然他无心占领,又为何抢关?

    如风一叹,解释道:“他这般做的目的有二。其一,兀良汗成立大汗国时日不长,内政疲软,外政羸弱,他若故去,恐会四分五裂,他欲借此机会练兵马树武行,让人不敢相欺,也为汗国培养人才。其二,殿下若领兵南下,后方便会空虚,居庸关的安危也是晋军根基的重要保障。可北狄虎视眈眈,你守?如何守?又有多少兵力来守?”

    缓了缓,他凝目注视赵樽的冷脸。

    “殿下,据我所知,晋军兵力总共不过十来万,若耗在北边防线上了,还能有多少人随你南下抗衡赵绵泽?要知道,南晏朝廷可有上百万兵力。若你不管北边防线,那无异于抢玉米丢芝麻,打一个地方,丢一个地方,难有建树!”

    赵樽冷笑,握着马缰的食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懒洋洋问,“他告诉你的?占领居庸关是为我守后方?”

    如风摇头,面有涩意。

    “他没有说过,但我就是知晓。”

    “唔!”一声,赵樽缓缓牵开嘴角,冷硬的面孔上,是淡然,是从容,也是疏离,“看来你还不了解东方青玄,至少不如我了解……他私心里,还是肖想着我的妇人。”

    如风微微一愣。

    他嗅到从赵樽的方向吹来的微风里,依稀夹杂着一股子淡淡的醋酸味儿,心里便明白了……

    这些年来,东方青玄与赵樽两个对楚七的情义,他都了若指掌。身为男人,自然也理解东方青玄“求而不得”的心结。他不说,是因为不便说。

    说到底,他只是下属,是外人。

    微微叹一口气,如风不便久留,勒马往前一步,垂首道,“今日我等在此,不仅是为了告诉殿下这些事,也算是……与您正式道别。还有,麻烦殿下帮我给兄弟们带个话。是乙一对不住您,也对不住他们……从今往后,请他们当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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