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6.2-《总有人前赴后继地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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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

    空气中的灰尘悬浮静止,沈晾在一片寂静而没有时间的空间里。他独自坐在病床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仿佛放大了千万倍。他仿佛被埋在水里,整个病房里还在不断涌入水。

    沈晾镇定地抑制自己的颤抖,张大了鼻孔断断续续地吸入和呼出带有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他睁大双眼,而双眼却不断试图闭合,使他的睫毛不断颤动。

    一只大手从他的耳朵开始抚摸到他的后脑勺上,温热的五指插入他的头里。

    “阿晾。”

    旁辉的声音仿佛被什么蒙住,却又瞬间拉近,像一把匕捅进了沈晾的头颅所埋置的水袋之中,沈晾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力而急促地喘息了几下。他大睁的双眼看向旁辉,然后用力眨了一下,彻底从那种状态中脱离。然后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紧紧抓着旁辉的五指。

    旁辉的手被他抓出了深深的凹痕,然而旁辉同样用力抓着他。沈晾扭头将侧脸靠在旁辉的另一只手掌里喘息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旁辉的手,打开他抚摸自己头颅的另一只手。

    旁辉没有介意,他将那些照片中特别血腥的一部分收起来,只留下了几张。

    沈晾接过他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感受到一股温热落入胃里,才彻底恢复镇定。他说:“给我纸和笔。”

    王国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起身递给旁辉,旁辉接过来却不递给沈晾:“你手上有针头,你说,我写。”

    沈晾停顿了一会儿,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揉了揉鼻梁。他开口说:“28日凌晨一点二十一分,李亮青和夏蓝的家门被敲响。李亮青下床开门,冲进来四个人……”

    “能具体描述一下他们的外貌吗?”王国说。

    “不能,”沈晾平静地说,“他们都穿着肥大的外套,有头套,分辨不出身形和容貌。”

    杨平飞有些诧异,他之前不被允许打断沈晾的话,而王国却能随意插嘴,而且先前旁辉分明是不乐意让沈晾见王国,但王国还是坐在了这里。

    “嗯,你继续。”王国沉吟了一下,示意沈晾继续。

    “三个人手里有刀,一柄‘猎人’瑞士军刀,一柄95式刺刀,还有一柄砍刀。第四个人身上带着柴油电锯。全部一米七五左右,手持电锯的人一米七三,拇指有一道疤痕。”

    “疤痕?”杨平飞愣了一下。

    “刀疤。”沈晾修正说,“三个人先捅了李亮青五刀,手持电锯的人将夏蓝拖出殴打,并灌入兴奋剂。夏蓝反抗无果,被殴打致肾脏破裂后失去意识。三人先后捅了李亮青十六刀,然后计划由最后一人用电锯锯掉头颅。李亮青跳上电视后被锯中腹部,切割为两段,当场死亡。”

    杨平飞拿着那几张照片,听到沈晾平淡的叙述,感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耸立了一遍。沈晾的情景再现几乎表述出了所有警方需要的细节。他是直接而特殊的“目击者”和唯一幸存下来的“被害人”。

    “还有什么别的细节吗……比如他们的鞋码、男女?”王国提示说。沈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能去现场,我也许能分析出来。”

    沈晾是法医,他能从一个人的脚印中判断出一个人的身高体重和性别。他的准确率通常非常高。但以他现在的身份,王国却不能带他进入现场。王国也知道这一点。他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了杨平飞。杨平飞愣了愣:“我?”

    “只要你知道沈晾之后三天都在医院里就够了。”王国笑了笑,说道。

    沈晾当天下午坐在轮椅上被旁辉推出了医院,上了一辆王国坐着的警车。而杨平飞却只能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干瞪眼。

    王国坐在副驾驶座上,笑着看满脸不赞同不乐意的旁辉和面无表情的沈晾。驾驶座上的警员正是之前过来通知他们夏蓝死了的那位,王国叫他小章。

    小章对载着沈晾这么个病人去现场有几分不解,他频频从后视镜里看沈晾苍白的脸色,又一个劲儿看自己队长。王国说:“你就尽管开吧,就你的技术还不怕。”

    沈晾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警车顶上的警笛声,心里有些隐隐的怀念。他已经不知几年没有作为一个非犯人坐过警车了。

    旁辉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这时又把保温杯递给他说:“再喝点热水。”

    沈晾不耐烦地推开他,然而旁辉一直不屈不挠,沈晾只好默许他给自己倒了水,就着放到嘴边的杯盖喝了两口。

    王国看着他们俩,忍不住又笑了:“我之前听阿飞说你俩跟父子似的,我还没当真,没想到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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