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激怒和追兵-《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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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让他心情如坠深渊的是。汪孚林一手扶着肩膀,绕过汪应蛟上来,却是淡淡地说道:“二老爷之前把我等拒之门外,家中稍有变故就跑来兴师问罪,想来不过是认为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等只是小人物。没错,我等之中只有汪兄周兄是举人,其余不过只是区区秀才,但在徽州府勉强还能说得上一两句话!今日领教了二老爷的为人,日后我等自然会转告各地为胡部堂抱不平的忠义之士,这绩溪龙川胡家祖宅不来也罢!另外,不劳二老爷操心,胡部堂的五周年忌日,我等就算竭尽全力奔前走后,也一定会在府城大总督坊前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集体祭拜!”

    说到这里,他便冲着瞠目结舌的胡老爷一拱手道:“一夜借宿之恩,为我等说话之德,不敢稍忘,等到时候事情有眉目的时候,我等一定会亲自邀约胡老爷前去,龙川胡氏能有胡老爷这样急公好义之人,我等自然会向天下人好好宣扬!告辞了!”

    汪应蛟只觉得汪孚林这话说得漂亮极了,当下也学着对胡老爷表示感谢,至于对胡松奇,他只是哼了一声。程任卿和周文则是觉得今天这一出又好气又好笑,可汪孚林的提法,以及这会儿离去也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少不得礼貌地向胡老爷告辞。刚刚被汪孚林巧妙归到秀才之中的小北,则是竭力让自己不去看胡松奇一眼,粗着嗓子对胡老爷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跟在了众人之后。

    直到人全都走了许久,胡松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到胡老爷嫌恶地看着自己,又想到汪孚林撂下的话,他只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不过一夜之间,事情就陡然急转直下,他招谁惹谁了?他从前就对那些所谓的忠义之士很反感,认为这些家伙不过为了自己求名,根本无助于改变父亲身后蒙冤,根本无助于改变家中处境,可这次之所以如此态度冷硬,却是因为程师爷转达了那位舒县尊的意思。

    那就是这事情全都交给舒县尊来办,该联络什么人舒县尊亲自操刀,他想到对方既是县官,又是现管,再加上揪住了胡家此前那些年因为历任绩溪县令照拂而始终没交的那些夏税秋粮,所以他不想节外生枝,有意吩咐了门上拒绝那些拿着各种理由来拜会的人。

    再加上昨天晚上那诡异的事情,他没细想,所以压根没想到今天这几个竟都是有功名的,其中还有两个举人!要知道,既然考中了举人,异日选官之后,混得好就能成为乡宦,在徽州府赢得一定的话语权,他不该随便得罪人的!得去追,得想办法去把人追回来,否则他的名声就不要了!

    好好的一趟探访龙川村,却演变成了现在的结局,汪应蛟和程任卿周文策马出了龙川村后,全都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小北则是频频后望这座自己并没有留下深刻印象的古村,心中颇有些遗憾。因为,她这次还没有来得及拜祭过父亲的坟茔。除此之外,也许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踏进祠堂的可能性了。想到印象中那个刚毅和父亲有些类似,却没有留下子嗣的长兄,她忍不住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如果长兄还在,家里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般光景?

    汪应蛟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汪贤弟,你刚刚对那胡松奇说的话是真的?真打算咱们牵头去操办这次忌日?虽说把那胡松奇撇开,是挺痛快的,问题是我和周贤弟虽说是举人,但人微言轻,就算那些缙绅大户嘴上说得好听,可未必会买我们的帐啊。”

    “各位,刚刚那胡松奇被我骂得昏了头,这才有此丑态,等他回过神来,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了。我想征求一下三位兄台的意见,眼下是快马加鞭直接赶回府城,还是慢慢走,等着人追上来?”

    汪应蛟之前只觉得汪孚林会吵架,程任卿和周文此刻却察觉到,汪孚林仿佛是故意激怒胡松奇。所以,抢在汪应蛟说出一个不靠谱的回答之前,周文就开口说道:“想来这件事有胡老爷在场,胡松奇怎也不至于再对我们来硬的。只要他肯讲道理,我们也未尝不可和他讲道理。毕竟,操办忌日的事若是没有胡家子嗣,也实在是太辱没梅林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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