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尘嚣(15)-《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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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正在鏖战,京中也为之牵挂。
一封封战报从前线传回京师,牵动着朝堂上下的心。
连日来,都堂中夜夜都留有宰执值守,带着同样值班的当值官吏,处理各种紧急事务,并将战报整理成简报,第二天交给其余宰执们查阅。
韩冈今天很早就到了都堂,便要了一份简报在一边越头就皱得越紧,很快他的眉心上多了一道竖起的皱纹。
今天的简报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坏消息,但韩钟的姓名却出现了两次,保州铁路局这五个字更是出现了多次。只要对河北战局有所了解,对定州路的地理形势再多些认识,再份简报,韩钟上蹿下跳的举动可就历历在目了。
吕嘉问昨夜值守,简报基本上都是他所整理。当韩冈拿起简报,他便端着茶,在茶汤冒起的热气中,悄悄观察着韩冈的反应。
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似是隐怒在心,吕嘉问起身,似乎顺道一般的经过韩冈身边,随口问道,“玉昆相公,可是担心令郎?”
韩冈抬起头,一双沉凝幽深的眼睛,如同大枪长矛般钉住了吕嘉问。
他一直安静的报,只有翻页时才有一点动静,排除这点动作,整个人就像一座雕像。此刻抬头,依然安静,但凝定的眼神中,却潜藏着滚滚怒涛。
韩冈只稍稍一动,厅内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压抑起来。
不仅仅是本就在关注吕嘉问和韩冈两人交谈的曾孝宽,正小声说话的沈括和游师雄,在自己位置上补眠中的张璪,都被惊动到了,一时间也都将视线转了过来。
韩冈一直没说话,吕嘉问给盯得心中发毛,干笑道,“玉昆相……”
“望之当知,”韩冈打断了吕嘉问,“河北军中儿郎三十万,皆为人子,冈相天下,岂能只担心自家儿?”
吕嘉问都有点发懵,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已,韩冈的反应未免过于激烈了。
韩吕置气,曾孝宽忙出来缓颊,“要担心也不该担心钟哥。”他笑着对韩冈道,“外面都在说玉昆你家的钟哥是乳虎,临危不惧,忠于职守,不辱家风。”
有了曾孝宽首先出面,张璪沈括都出头来说话,把气氛缓和了下来。游师雄倒是没敢多话,他还没有通过议政会议的推举,成为都堂的一员,但他已经担负起铁路总局的工作,开始列席都堂会议。
等到章惇抵达,例会正式开始,一切都恢复平静。
随着时间的过去,加上北方的战事,东京城中也渐渐平静下来。
京师士民不再感受到水灾带来的不便,注意力也渐渐从水灾转到了北方的兵灾上。
之前判鸿胪寺受都堂委托,去汴水畔主持了水陆大蘸,祭吊了京师水患的亡灵。而新生医院中的病患,也渐渐有人病愈出院。
京城内被水灾破坏的里坊,重修工作都堂已经做出了安排,失去家园的百姓得到了一定的补助,得以租住新的房屋。
因为在洪灾中排水不力,重新整修汴河河道的动议提上了议事日程。疏浚河道,降低河床,这也算是一个大工程了。
当然,因为北方征战正酣,其他与战事无关的议案,在议事日程上都排在了最后。今天都堂的例行会议,大部分时间,几乎都耗在北方战事上了。
会议后,章惇与曾孝宽并肩离开,拉着他问了,“玉昆和望之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有但会议上他还是能够感受到韩冈和吕嘉问之间隐而不露的针锋相对。
曾孝宽没隐瞒,将韩冈和吕嘉问之前一点龃龉转诉给章惇。
“哈哈,”章惇顿时就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难得玉昆如此沉不住,是在家里受了气。不过望之这也是自找,玉昆就是对自家儿子有气,也轮不到他这外人说三道四。”
因为韩钟的事,韩冈夫妇不和,这在都堂成员中也不是秘密了,就是议政会议的成员也基本上都知道了。吕嘉问故意挑衅,韩冈正在气头上,能给他好脸色。
曾孝宽一笑,“望之也只是想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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