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路多坎无须虑(三)-《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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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士彬作为归附大宋的党项守臣,就算心中再想将降人收为部众,也不能si下里处置,必须申请上命。而且因为李元昊的离间计,当时就有着不利于李士彬的传言。铁面相公为了自撇清,防着朝廷怀疑他扩充势力,也得对范雍说自己不想留人。

    而范雍则是照着惯例,让李士彬就地安置。这番公文来往,一个要表示自己对朝廷的忠诚,一个要体现自己坚定不移的信任,其实都是官场上的虚应故事。就跟天子登基要三辞三让,重臣升任宰相要上表推辞,都是一样的表面文章。

    若李士彬真的怀疑其中有诈,后来将之安排到一个偏僻的寨子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李士彬却是将他们中的大部分安排在金明寨主寨中,让这些jian细得以自由的收买内应。

    不过其中的曲折,在李士彬的儿子面前就没必要说了,nong得大家不痛快,何况韩冈也不认识范雍。只见他点头道:“范忠献范雍谥号】多谋少成,又不通兵事,最后害了李都监,也害了刘太尉。不过范忠献为人仁恕,曾经饶了犯法当斩的狄武襄一命,也算是勉强弥补了一下早前的过失。”

    李德新脸sè缓和下来,“官人说得是。”而后又紧张的向韩冈道起歉来,“xiao人方才口不择言,冒犯了官人,还望官人恕罪。”

    韩冈呵呵笑道:“我只见到了李兄的一片诚孝,却没看到什么冒犯。”他笑了两声,又跟着问道,“不过我记得李都监的儿子在金明寨失陷的时候,被家人护送了出来。因为李都监最后在兴州殉国,各自都被赠了官。怎么李兄会跟仇老行起了医来?”

    李德新听到李士彬殉国就垂下头去,仇一闻则又帮起他说话:“老头子这徒儿是铁面相公的庶子,被救出来时才五岁。等大一点,去京城找他的两个兄弟,却都不肯相认。最后没奈何,就跟着老头子来学些岐黄之术,到现在也有二十年了。若非如此,他也是个官人啊。”

    韩冈看着仇一闻的神sè不像是作伪,再看看李德新低下头去的沉重,也是真情实感,的确像是在为其父的死而感到难过,让韩冈的一点疑心散去了不少。

    他说道:“仇老,再过一阵,我想在秦州城设立第三座疗养院。不过管事之人,朱中和雷简都没有空。若是换了个不知名的来,又不一定压住秦州城里的骄兵,除了仇老,我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就不知仇老肯不肯屈就?”

    仇一闻立刻道:“怎么叫屈就?官人有命,xiao老儿当然得听!正好xiao老儿年岁也大了,没法儿像过去那样在秦凤路上到处跑,也想歇一歇脚了。”

    韩冈笑道:“也不是要仇老你亲历亲为,庶务可由李兄处置。等李兄一切上手,仇老你挂个名字也就可以了。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李德新听了便站起身,弯腰恭声道:“官人于xiao人有救命之恩,敢不尽心尽力。”

    “好好。”韩冈拍手笑道,“届时就要劳烦二位了。”

    又说了一阵闲话,看看时候差不多了,韩冈命李xiao六送汤水上来。这是官场上送客的礼仪,就跟后世的端茶送客是一个道理。喝过两口严素心亲手做得的酸梅汤,仇一闻、李德新告辞离开。

    韩冈把他们送到院中,盯着李德新的背影,残留在心底的最后一点疑心却始终挥之不去。但他始终想不出又哪里不对。不过最后,疑虑化为自嘲一笑,他都是什么身份了,何须为此等xiao事烦心,真闹出事来,两根手指捏死就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是走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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