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可太平富贵日子久了,陈玄礼的心思难免活泛起来。高力士作为内侍,虽买宅娶妻、广收义子,然他注定无后,故能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地侍奉圣人。陈玄礼则不同,他要为满堂子孙谋划,永葆家族长盛不衰。而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世上最划算的买卖从来都是从龙之功。 不过熟谙圣人心性、看惯宫廷暗斗的陈玄礼并未着急下注,而是如潜伏丛林的猛虎,静观新一轮夺嫡之争。李林甫勾连武惠妃支持寿王,他不动声色;高力士暗助李亨上位,他默然不语;东宫党羽翼渐丰,他冷眼旁观。直到太子因韦坚案和杜有邻案元气大伤,东宫擎天巨柱王忠嗣贬官汉阳,陈玄礼反复确认贵妃娘子并无生儿育女之能后,才猛烧冷灶、雪中送炭,向东宫示好。 当然,陈玄礼对李亨的支持相当隐蔽,只是微微透露些许圣人的起居和言行。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子的举动有时大胆到近乎莽撞。 天宝七载(748年)除夕,圣人为逗贵妃娘子开心,戴上面具微服出宫,混入驱傩队伍与民同乐。陈玄礼向太子通报圣人行踪不久,驱傩队伍就陡然出现骚乱。若非适逢其会的北庭牙兵队正马璘化解危机,陈玄礼不敢设想乱局或将演变到何等地步。 当然,如果圣人“恰好”因人群踩踏驾崩,陈玄礼定会令龙武军关闭城门,借大索之名控制住十六王宅、百孙院和朝堂重臣,如此拥立之功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白龙鱼服之时险遭不测,圣人龙颜大怒,除了杖杀一批内侍、宫娥,还责令陈玄礼和高力士尽快查明骚乱起因。 龙武禁军、金吾卫暗中查探,影影绰绰发觉如意居东主王元宝牵涉其间。只是线索早已被人斩断,无法顺藤摸瓜找到切实证据。 陈玄礼为保护东宫,更为掩饰自己,将骚乱归结为意外。他本担心伎俩被内侍省识破,好在那时高力士一心维护太子,只是约陈玄礼小酌时旁敲侧击一番,便将此事揭过。 有了除夕驱傩的教训,陈玄礼与太子合作时也多了个心眼,尤其在与圣人相关的事宜上愈发谨慎,但他并未放弃太子。西征石国时,北庭王正见力压李相心腹高仙芝大放异彩,东宫因此声望日隆;圣人却沉溺妙音美色,将政事悉数委于李相,不复当年雄心壮志。 陈玄礼权衡过后,自认为李亨储位已稳,皇子之中无人能取而代之。庆王面相残破,不为圣人所喜;永王脖歪性躁,无君王气度;至于寿王,杨国忠曾痴心妄想扶植李瑁对抗东宫,费尽气力为他争取到督战剑南的良机,可寿王不尴不尬在益州待了一年多,中间虽有崔圆大胜南诏之捷报,圣人却只是照例嘉勉数句、赏赐几件珍宝,并无让寿王遥领边镇之意;至于其余皇子,或母妃卑贱、或过于年幼,皆无法与东宫抗衡。于是陈玄礼愈发笃定,圣人百年之后,皇位必归太子。 太子大约也意识到除夕驱傩失之于鲁莽,遂集中心思恶斗死敌李林甫。得知急于封王拜相的杨国忠指使相士任海川蛊惑妄自尊大的王焊谋反,东宫与陈玄礼顺势而动,派八面玲珑的龙武军司阶邢縡勾上王焊,诱导他“发动”一场荒唐可笑的叛乱,不仅将王鉷逼上绝路,还差点能株连高仙芝、重创李林甫。 可陈玄礼千算万算,却不曾料到老奸巨猾的李林甫竟别出机杼,放弃寿王李瑁,借梨园欢宴推出武惠妃年未弱冠的幼子李琦,勾起圣人的易储之心;高力士则对龙武军在王焊案中的所作所为起了疑心,说动圣人扩建飞龙禁军,蚕食他的兵权。 身受内外两重挤压,陈玄礼略微有点懊悔,为自身计,他渐渐疏离东宫,并勒令部下对飞龙禁军的挑衅忍气吞声。听闻王准潜逃回京时,陈玄礼更是索性将善后之事全部甩给太子,以确保自己双手清白、不染血腥。 陈玄礼本以为李林甫死后,失去奥援的盛王或许会气势衰落、败下阵来。孰料李相虽死、虎威犹在,临终前顺水推舟、精心布局,不仅让罗希奭、李仁之带着相国党继续辅佐李琦,还将杨国忠、史思明等人捆绑上盛王战车。 第(2/3)页